昆明方言中有不少本土掌故,生動地記錄了不少本土歷史傳說、民俗智慧與集體記憶,成為地方文化的重要載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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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明人稱吃得痛快叫“甩”,這在前面已經(jīng)提到了。近來又有人說,這個“甩”和昆明人的特有小吃“米線”有關(guān)。
米線又細又長,要用筷子夾著不斷抬高,米線懸空甩動,甩到嘴邊時,再立馬張口接住,連吸帶咬吃下去,非常痛快,這叫“甩吃”。昆明人把“甩”用做“吃”,最早就是從“甩米線”開始的。時間一長,凡吃得多、吃得痛快都叫“甩”了,如“甩肉”“甩兩碗飯”等。
吃得痛快昆明人還叫“劃”,筷子一動,“劃”上幾下,一碗飯就下肚了,這叫“劃碗飯”“劃大碗”,還有“劃碗米線”“劃碗面條”等。
昆明還把痛快地吃叫“干”,如“干飯”“干肉”“干包子”等。這一“干”還曾“干”出禍來。據(jù)說護國起義之前,萬鐘街一家賣素包子的甜漿店來了兩個客人,一人做東,進門就問朋友:“你干哪樣的?”朋友答:“我干糖的。你呢?”那人說:“我干菜呢?!碑?dāng)時蔡鍔逃到昆明不久,正與唐繼堯謀劃護國起義,袁世凱多次派人刺殺,時局十分緊張。店中坐有一官員,聽此二人一個要“干”掉“唐”,一個要“干”掉“蔡”,那還了得,馬上把二人抓起來。二人好不容易才為自己洗白,被放了出來。
昆明娃娃被爹媽打叫“吃跳腳米線”。昆明人心疼娃娃,娃娃調(diào)皮不聽話,性急的家長要打幾下以示教訓(xùn),但又怕把娃娃打傷了,于是從掃帚上抽出一根細條子,照著娃娃的屁股和小腿肚上抽幾下,把娃娃打得又蹦又跳。因為掃帚條子細如米線,打得娃娃兩只腳不停地跳,所以就叫“吃跳腳米線”——既生動又形象,還有幾分幽默。但外地人聽來,卻往往一頭霧水。
昆明人的餐桌不歡迎“牛頭飯”。這個“牛頭飯”指的是爛飯,煮飯時加多了水,糊成一團,像個牛頭,所以叫“牛頭飯”。昆明人吃東西不對口味,就說那食物“甜不粘咸”——不顛對,不好吃。在這個“甜不粘咸”的背后,是昆明甜是甜、咸是咸的傳統(tǒng)口味偏好,甜咸一串味就“甜不粘咸呢吃不成”。
昆明人下午三四點吃東西叫“吃晌午”。這個說法出自農(nóng)村,昆明鄉(xiāng)間農(nóng)忙時要吃三頓,早一頓、晚一頓,中午三點左右還有一頓,時在晌午,所以叫“吃晌午”。
早年昆明人特喜歡什么就說“喜歡了(得)抖春袋”,這個“春袋”是舊時乞丐討飯時用來裝剩飯剩菜的討飯袋,乞討不容易,施主拿來飯菜,乞丐會高興地抖開袋子連忙裝好,所謂“十人見了九人愛,化子見了抖春袋”,說的就是這個意思。
昆明人稱贊誰就說他:“真是朵雞樅?!薄半u樅”自古為昆明名菌,一大山珍,味道極好。昆明人又說那些徒有虛名、有名無實者是“草雞樅”,這“草雞樅”與雞樅外貌相似而內(nèi)質(zhì)相去甚遠,吃來一股草腥氣。
昆明方言里的不少語匯是從本土民俗中土生土長出來的。離開了這些民俗,這些語匯就永遠說不清楚。如昆明人把自吹自擂、自我炫耀稱為“抖草”,這就和早年昆明“曬紅綠”的習(xí)俗有關(guān)。
那時每到夏日來臨,六月之初,老昆明人都要把自家的鋪蓋抱到太陽底下暴曬,一是防霉,一是驅(qū)邪。有錢人曬的當(dāng)然是紅紅綠綠的被褥,叫作“六月六,家家戶戶曬紅綠”。窮人曬的多半是墊床的草席之類,邊曬邊拍打,再拎起來抖掉灰灰塵塵、蟲蟲卵卵,有人就譏諷窮人湊熱鬧,別人曬被褥他“抖草”。后來竟成了炫耀的代名詞。
老昆明舉行“迎春”儀式時要抬著“芒神”游街,并借“芒神”的衣裝預(yù)告一年氣候:以赤腳披蓑衣表示這一年要大旱;穿鞋穿布衣表示這一年雨水多——為了求雨或求晴,全都反過來了。所以昆明人稱“芒神”為“拗螞”,過去小孩脾氣拗犟,老人就會罵他“拗螞變的”。
昆明人把說話不算數(shù)稱作“打哇哇”。這本來是指禳解“開矢口”時又吐口水又自拍嘴巴發(fā)出來的“哇哇”聲?!按蛲弁邸敝?,先前“開矢口”說出來的話就不算數(shù)了,“打哇哇”就成了“說話不算數(shù)”的代名詞。老昆明人“喊魂”時會連續(xù)喊叫失魂者的姓名,平時有誰不斷呼叫別人,被叫者會制止道:“莫喊魂了!”還會責(zé)怪:“你喊魂改?”
昆明的集市叫“街子”,趕集叫“趕街”,買集市上最后剩下的貨物叫“掃街”,買來的東西叫“掃街貨”,多指蔬菜,如“掃街蘿卜”“掃街辣”等。在宋人周密的《乾淳歲時記》中,這個“掃街”是元宵之時,“至夜闌,則有持小燈照路拾遺者,謂之‘掃街’。遺鈿墮珥,往往得之”。此之“掃街”是撿拾他人遺失之物,和昆明人的“掃街”不一樣。
昆明方言詞匯還對城外的鄉(xiāng)街子情有獨鐘。如果誰做事急急忙忙、鬼慌鬼亂,昆明人就說:“忙些哪樣?又不是趕小板橋。”小板橋在昆明東邊,是有名的鄉(xiāng)街子,舊時為早街子,到中午就散了。趕小板橋街一定要趕早,去晚了賣東西的占不到攤位,買東西的會落得兩手空空。
昆明人說普通話時本地腔太重,叫作說“馬街普通話”,這個“馬街”又是昆明城西郊的一個大鄉(xiāng)街子,鄉(xiāng)里人說普通話方言音更重,就成了“馬街普通話”,被縮減為兩個字又叫“馬普”。這還是名詞,再縮為一個字:“馬”,就變成了形容詞:“你說的普通話太馬了?!绷杭液釉诶侠ッ鞒呛婉R街之間,普通話說得馬馬虎虎就是“還在梁家河,沒到馬街?!币源祟愅疲髞碛钟辛恕榜R街英語”和“梁家河英語”的說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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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:劉妍琳
責(zé)編:吳勁松
一審:彭詩淇
終審:楊世玥